割稻天
\n文/谭鑫
\n在我老家,每年夏天都要经历两场收割,比起收玉米的七月,幼时我最怕家乡稻谷入仓的八月。同七月的赤热千里不同,八月收稻时节,农人反倒更喜艳阳天,最怕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。
\n其实依我看来,种庄稼倒不完全是看天吃饭,主人对它的付出与侍弄,均成正比地对应着庄稼的长势和收成,相邻的两块农田,各有千秋的比比皆是。但水稻这个物种有些特殊,纵然完成了应尽的努力久联优配,成败也还需看天气脸色,大有一种“天气之子”的架势。
\n稻米毕竟是主食,因为直接关系着饭碗,家人们对它格外看重。育苗插秧、除草施肥、旱季雨季,每一个环节都对应着一场忙活。纵然熬过此节,眼看收获在望,稻谷垂垂欲滴,更加不能掉以轻心。
\n不同于“掰包谷”时说做就做的任性,割稻谷更像是一场密谋已久的举事。家中的老人们很早便看好了天气,必然选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。有别于“掰玉米”时的“孤军奋战”,割稻谷时必然呼朋唤友。这种家中大事,通常也是配有专门的人掌管炊事。晨起集聚共进早餐之后,一群人便戴起草帽搭着汗巾拿着镰刀,霍霍向稻田中走去……
\n童年的我在这个时节,多是做一些打杂择菜、端茶倒水的活计,不停地游走于厨房和田野之间,有大把碎片的时间,来目睹一道道菜如何飘香上桌,也眼睁睁看着一块块稻田在谈笑间被收割至尽,平常垂垂而立的稻谷,被捆成把平躺在秸秆残茬上抬头看天,接受日光的沐浴,其间偶尔有蜻蜓伫立。
\n吃过午饭,午休片刻,下午的重点是收稻谷。等太阳将多余的水分烘干,人们便将稻把用竹篾捆成垛,一挑挑地将其收到屋前,此时院坝中已分出人手用作挞谷脱粒,只要太阳给力,不眨眼地晒个三两天,新谷即可一担担地搬进粮仓久联优配,八月的秋收就算告一段落,谷子便能打出白花花的新米来。
\n而就在这吹糠见米的时节,令农人头痛的“偏东雨”来了。“偏东雨”在我看来其实就是“午时雨”,前一秒还艳阳高照的天,等院坝中铺开待晒的粮食,农人们刚躺下歇息,一场乌云便开始在头顶悄然聚拢,大雨眼看要瓢泼而下。所以,通常我家有作物晾晒时,中午午睡也必定得有人留下“看天”。
\n某天我正在家中睡午觉,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疾呼:“打偏东了!”顿时村子里的应和声此起彼伏,每家每户都在赶着抢收粮食,我也快速从床上爬起,和窗外大颗大颗往下砸的雨滴拼速度,同家人一起将晒谷的活儿倒着做一次:用板耙把谷子刨拢,撮进箩兜,再一一抬进堂屋,还好当天晒得不多,得以在雨势变大之前收拾完毕。末了见邻居家还有作物未来得及抢收,整个院子的人都跑去一起帮忙,见雨势实在过大,索性从晒坝高处往低处铺拉薄膜,将粮食严严实实地盖住,只等暴雨过后再揭开继续晒。忙完身上衣物已经完全湿透,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。
\n而不多时,明晃晃的太阳又笑嘻嘻地从乌云缝儿里钻了出来,仿佛刚才不过是场玩笑。只有薄膜上密挂的水珠和村口涨潮的小河,哗啦啦地串联起夏天最后的闹热。不消几次“偏东雨”,秋天便会悄然闪现上日历,闲散又忙碌的夏日也将随风而去。
\n时隔多年,又到一年夏收时节。某天我在上班路上又遇“偏东雨”,带了伞却依然被浇了个两脚湿,匆匆上了车。戴上耳机,午后的收音机刚好给我推送了一首歌,名字叫《大雨带我逃亡》。我闭上眼举耳倾听,记忆中那水火不辞的夏日往事瞬间泉涌般奔来。
\n(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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